投机者如同珠钢丝的特技演員,每次投机活动都惊心动魄。即使如此,投机者们依然乐此不变地在牛市和熊市中进行对抗。
1914年夏天的玛利亚温泉,当时我们全家逗留在这个田园般的疗养胜地。我们当然不知道,这已经是奥匈帝国的落8余晖。每个人都生活在欢乐中,而这种欢乐往往是重大灾难的前奏。
正是在这种祥和的气氛中,来自萨拉热窝的左轮手枪的射击(指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被塞尔维亚族青年普林西普枪杀事件。这次事件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一译者注),如一道划过睛朗天空的闪电。顿时,世界开始充斥着火药味。
慌乱中的游客纷纷逃往这个双鹰徽章王国的各个公国。我的父母决定留下来把假度完。在度假村的林阴道上,人们在军乐团的音乐声中同朋友们讨论着来自巴黎、柏林和圣彼得堡的最新消息。
尽管局势紧张,股市却没有失去它的吸引力。人们根据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的报纸跟踪最新的股市行情。一个真正的投机热潮开始了。在这股投机浪潮中,那些投机于商品的人变富了,与此相反,那些主要投资有价证券的人则破产了。
在商品交易所,人们全力投资战争中不再能够进口的产品。人们投机于可可,香草、胡椒,也投机于拉菲亚纤维,这是一种用于捆绑葡萄枝蔓的大麻纤维。
我哥哥埃梅里希当时是一家大银行的年轻职员。他被这股热溯所吸引,与他的几个朋友一起投机于拉菲亚纤维。开始时一切看起来都进行得不错。可是,当陆军元帅兴登堡在东普鲁士的塔能贝格击败俄国军队时,所有商品的行情都发生了回落,因为人们相信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埃梅里希输掉了他的所有资金,此外还长时间拖欠银行的贷款。在这种悲惨的状况下,他甚至开始谈到了自杀。这时我的父亲不得不替他还了欠债以防止将要发生的悲剧。从那时起,拉菲亚这个词在我们家不再被提起。
这次不幸的投机刚刚结束,前线和股市的情况又一次发生了转折。法国人赢得了马恩河战役,从那时起,人们估计那会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拉菲亚纤维的价格重新上涨,可惜对于我们来说太迟了。所以我很早就学到了这个道理:在股市中,发生的事情开始时总是和人们的设想是不同的,只有到了后来人们所希望的才会出现。如果到后来人们在股市中还是获利了,那这是一种“痛苦补偿金”,因为痛苦先来,然后才是财富。
我的哥哥和我的父母也已经离世很久。如果和当今惊人的投机相比,当时的拉菲亚纤维投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哥哥当时输掉的、差点引起一场悲剧的金额不会多于现在华尔街的高管们一个美妙夜晚的茶酒钱。但是这个故事作为悲伤的回忆始终刻在我的心里。
另外一个故事不是那么戏剧性,但同样具有教育意义。
那件事发生在我童年时代的布达佩斯,当时我正是玩弹子的年龄。在当时匈牙利的日常生活中,谷物交易所是个光彩爛I眼的场所。匈牙利是生产谷类、玉米和燕麦的大国,这是全欧洲最活跃的市场。人们在这里进行大量的交易,来自海外的电报以及买卖订单充满着这个城市,井为它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动力。
巨大的交易量也为小规模的、人人可以参股其中的投机活动提供了可能,这种活动非常适合匈牙利人开朗的秉性。
谷物成了所有人议论的话题,人们议论所有能够影响谷物行情的东西.在这个游戏中,主要的因素是天气,是天空的颜色,是威胁到收成的烈日,是有助于丰收的雨露。
根据天气预报,谷物行情如同天气青蛙(这是古代欧洲的一种预测天气的工具。根据天气青蛙在梯子横档上的位置来预报天气。一译者注)在它的横档上上蹿下跳。特别是在干早的夏天,在城里无数的咖啡馆的阳台上,在各个街角人们期待地望着天空期盼着乌云飘过。因为如果没有雨水滋润的话,燕麦的收成就会受到威胁。甚至,军队的高官们也对天气表示担忧,因为如同汽油在现代军队中的地位一样,当时,燕麦对军队也起着重要的作用。除了对天气的这些焦虑外,还加上一个新的担忧: 一场匈牙利队对奥地利国家队的足球赛。
这关系到每个人都很重视的体育荣誉。期待很久的体育赛事甚至成功地战胜了炎炎夏日让人不愿动弹的闷热。我是倍感激动,这是我看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足球比赛,并且是由我喜爱的叔叔带我去的。
比赛的那天早晨,我早早地从床上蹦起,去观察天气情况。但地平线黑沉沉的,潮湿的风驱赶着厚厚的乌云,空气是沉闷的,人们已经可以隐约听到远处隆隆的雷声。我感到深深的不安,准备一起去看球赛的堂弟也样。
整个上午,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同时我们的失望情绪也越来越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在我叔叔家碰头。我们相信叔叔肯定也会像我们一样感到苦恼。太奇怪了!他的双眼放着光芒,脸上露着幸福和满意的微笑,搓着双手,好像他刚刚成功地完成了一件大好事一样。通常情况下他从不捉弄小孩子,即使是在开玩笑时也不会,他说道:“我亲爱的小伙子们,多好的天啊,你们看,暴风雨来了,足球比赛取消了。”
我和我的堂弟愤怒得说不出话来。足球比赛取消了!他还胆敢说是美好的一天。这种说法让我们不能理解。我权权更残酷无情地继续说道:“这真是太棒了,这场雨真是太妙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然后,他大声地说:“你们还根本不能理解,这场雨是种运气!明天交易所的燕麦行情就会下跌,我已经等了好几个礼拜了.”
我的叔叔说得有道理。第二天燕麦的股市行情就下挫了。大雨拯救了燕麦的收成。卖空燕麦的人可以收进期待的赚头了,军队高官们的情绪也平息了,唯一的代价就是我们的那场足球比赛取消了。交易所对这场泡了汤的足球赛是“负有责任"的。就是在那天,我暗暗发誓一定要伺机报复。
我接受了这种投机游戏。我一面观察新奥尔良的天空,一面对棉花行情的曲折发展胆战心惊。在芝加哥交易所买卖之前,我会研究谷物收割前中西部的风向。
几十年后,根据我对燕麦的经验,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巴黎的商品交易所有时看起来并不像在工作。有一天我观察那些不断跑来跑去的、受人尊敬的大糖厂的全权代表们。他们急切地跑出去,忧虑地观察天空,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这座灰色的建筑。确实,雨水会有助于用于榨糖的甜菜的生长。天空放睛糖价会上升,下几滴雨水行情就会下跌.
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很长时间里,巴黎就已经是食糖的“主战场",是商品交易所国际投机“标靶"。在这里,富有激情的投机活动是在一些大的发起者的指挥棒下进行的,他们对“美好年代”(通常指从1884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译者注)功不可没。交易规模发展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当市场国王中的一位,埃及糖厂的厂长科罗施尼破产的时候政府也不得不介人。在交易所危机的当天晚上,食糖的价格从33法郎跌至16法郎,这样一来,这种极其重要的食物的所有交易都被搞得乱七八糟,因而必须重新制定各种关系的新秩序。
总是这样的旋律:风雨或者阳光!这意味着糖、谷物和其他一切受天气影响的原料的行情会因为这些因素而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