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中国央行公布了一季度的货币统计数据。总体看,数据基本反映了前一度央行降准降息、公开市场操作的成效。这其实体现了中国经济政策一直期待并努力实现的一种效果:增强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过去很长一个时期,中国各种经济工作会议、央行自身的工作会议一直都在强调“要努力疏通货币政策传导”。
什么是货币政策传导?举个例子,央行依据国家经济的需求对利率水平提出自己的看法,但如何将这个利率的看法变成市场实际利率水平?这就需要一些工具。按照传统方式,央行会对“最短期、最安全”的利率——隔夜拆借利率实施量化调节,既多投放隔夜货币压低央行对商业金融机构的隔夜拆借利率,反之亦然。央行改变隔夜利率之后,需要观察7天、14天、28天、3月期、6月期、9月期、1年期、2年期、3年期、5年期、8年期、10年期、30年期,以及国债、地方政府债、企业债、公司债,还有不同投资级别的债务、投资级别以外的垃圾债等等,所有利率的变化情况。如果这些利率全都随着隔夜利率的变动而发生有序、有度的同方向变动,这就是传导顺畅有效,否则就是传导不畅。
很长时期以来,中国货币政策传导出了很大问题。短期利率乱蹦乱跳,采取一系列措施之后稳定下来了。但还是出现了传导不畅的问题:不管央行如何压低短期货币市场利率,长端的贷款利率就是居高不下。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我们坚持认为:这是中国金融短期化的必须结果。就是说,大量资金堆积到短期金融商品去空转套利,而长期资金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缺。怎么办?我们研究之后提出的主张是:这不仅需要监管约束,更需要央行通过大规模释放长期基础货币投放,大幅减少市场短期资金需求,让长期贷款利率“因长期资金增多而压低贷款利率”;后来我们进一步建议:以1年期MLF利率作为1年期以上的贷款利率提供指引。
2014年,央行创设1年期MLF,开始向市场释放1年期基础货币,同时适量回收“通过逆回购释放的短期基础货币”;走到现在,1年期MLF余额已达4.3万亿左右;同时,从2015年开始不断降低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从平均20%降低到平均9.9%,释放长期(无限期)基础货币大致10万亿元。整个这个过程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尤其是经济“战疫”开始之后,央行集中释放3.3万亿元中长期基础货币,终于使货币政策传导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典型案例是:4月3日,央行决定于4月15日和5月15日分两次降低部分中小银行法定存准率共计降准1个百分点,定向降准将释放长期资金约4000亿元;同时将从4月7日起,将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从0.72%下调至0.35%,如此拉低利率走廊下限。作为市场反馈,2年期、5年期国债期货市场历史罕见地出现涨停潮,10年期国债期货也出现大涨。这说明,长期基础货币是否,已经量变到质变地使长期利率变得十分敏感。实际上,长期国债涨停对应的是长期国债收益率的相应下降,而这势必有效压低全部长期债务的利率。
央行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证实了这个成果。4月10日他面对记者表示,货币政策传导效率最近有明显提升,处于比较高水平。他说,一季度,央行释放长期流动性2万亿,对应新增人民币贷款达7.1万亿。从数量上看,央行每投放1元流动性,支持银行3.5元的贷款增长,其倍数放大效应表明货币政策传导效率明显;从价格上看,3月份一般贷款加权平均利率比上年高点下降了0.65个百分点,比年初以来下降了0.26个百分点,明显超过同期的MLF和LPR的利率降幅。
孙国峰同时否定了中国存在流动性陷阱的问题。他说:“目前流动性是合理充裕,而非大水漫灌,中国距离流动性陷阱还很远。”不过,诚如孙国峰所言,最新一次下调后,全国4000多家中小金融机构的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将降到6%,这是历史最低水平,在新兴经济体中也是较低水平。言外之意,继续调降法定存准率的空间已经非常有限,那怎么办?是否应当或有能力继续释放长期基础货币?回答应当是肯定的。孙国峰也表示:央行有短、中、长期的各类货币政策工具,央行提供流动性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实际上,4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金融委主任刘鹤主持召开国务院金融委第二十五次会议,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金融委先后召开十次会议,确定了“稳预期、扩总量、分类抓、重展期、创工具”的工作方针。我们认为,一系列措施不只是为了疫情期间的市场流动性稳定,同时也是对未来一个时期工作提出的基本要求。而未来是否需要创设更多的长期流动性工具?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