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美国的次贷危机爆发了。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这年,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New Century Financial Corp),面对来自华尔街174亿美元的逼债,宣布申请破产保护、裁减54%的员工。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开始浮出水面。四个月后,次贷危机的第一波正式来袭,大批与次级住房抵押贷款有关的金融机构纷纷破产倒闭,大量消费者宣布破产,包括德国工业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日本第二大银行瑞穗银行由于参与美国房地产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业务蒙受巨大损失。
在次贷危机的攻击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被迫进入“降息周期”,力挽经济于悬崖之际。让美国政府尴尬的是,2007年底至2008年初,次贷风波的势头不仅没有得到有效扼制,反而愈演愈烈,掀起了第二波风暴。第二波风暴让华尔街成为风暴中心。曾经财大气粗的投行美林感觉到日子越来越艰难,宣布了三个出售协议,以缓解资金困局;鼎鼎大名的花旗集团为避免贱价甩卖,将其并入账内资产。一时间,各大银行债券保险商风声鹤唉,纷纷自保。与此同时,美国楼市指标全面恶化。美国全房地产经纪人协会声称,2007年第三季标普-希勒全美房价指数季率下跌1.7%,为该指数21年历史上的最大单季跌幅。面对这种状况,2007年12月7日,美国总统布什决定在未来五年冻结部分抵押贷款利率,而美国、加拿大、欧洲、英国和瑞士五大央行宣布联手救市。美联储在降息75个基点的基础上再降50个基点。
次贷危机并没有由此收手,第三次冲击波毫不留情地攻击美国经济。2008年3月,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濒临破产,引爆了次贷危机第三波。美联储紧急向其注资,并再次大幅降息75个基点。3月14日,贝尔斯登向摩根大通和纽约联储寻求紧急融资,17日,摩根大通同意以2.4亿美元左右收购贝尔斯登。危机在蔓延,美国在次贷风暴中挣扎,经济寒流的乌云密布让美国人心惊肉跳,寒战不断。
对于这一切,一向对经济气候敏感的巴菲特心知肚明,并感觉到担忧,2008年3月3日,巴菲特接受了CNBC的采访,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以一个老者的从容慢悠悠地对记者说:“事情看起来越来越糟,美国经济已经进入衰退状态,虽然仅从指标上看,美国经济尚不符合萧条的标准。但从我手中掌握的零售商业企业数据分析,美国人的购买活动正在大幅度减少。很多人拥有的财富因为房地产价格下跌而不断缩水。”
巴菲特说完这番话后不久,美国的金融危机开始大规模爆发。投行美林公司第一季净亏损达19.6亿美元,连续三季亏损。该公司第一季度资产减记总额超过了65亿美元,并将再裁员3000人,并预期未来数月的形势将“更加艰难”。4月18日,花旗集团宣布,在冲减逾130亿美元损失后,一季度净亏损51.1亿美元,合每股损失1.02美元。5月6日,华尔街三大巨头—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和雷曼兄弟的日子也不好过,同时颁布计划在近期精减员工人数。5月6日是美国灾难性的一日。同一天,房利美宣布今年第一季度损失21.9亿美元,每股亏损2.57美元,预计明年损失将继续恶化。
房利美的这一宣布,将次贷危机带入了第四波狂潮。2008年6月,第四波冲击正式到来,美国两大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美国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房利美)和美国联邦住宅抵押贷款公司(房地美)宣布公司陷入困境。市场一片恐慌。自次贷危机发生,美国民众长期以来对两房的担心被证实,各外国投资者开始大量减持两房股票。7月11日,对于房利美和房地美来说是阴云密布的日子,在电闪雷鸣中,其股价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股价应声而落。早盘,两者跌幅分别高达49%和51%,股价双双被腰斩。
美国经济学家认为,次贷危机已从最初的次货领域,向整个金融市场和美国经济基本面蔓延。面对黑色星期五两房的股价暴跌,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心急火燎,坐不住了,他站出来强调:“房利美和房地美保持活力对维持我们金融体系和金融市场的信心和稳定至关重要。”财长的发言加剧了市场的波动与民众对金融的担忧。9月14日,更强烈的金融地震在美国华尔街爆发,有着158年历史的美国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经过为时一年的苦苦挣扎。无人出手相救,再也撑不下去了,当天向美国政府宣布申请破产保护。这是继贝尔斯登之后,华尔街倒闭的第二家百年老字号企业。
9月15日,金融海啸席卷美国,道·琼斯指数暴跌504点,创“9·11”事件以来单日最大跌幅,雷曼兄弟的股票则狂跌90%。混乱的华尔街仿佛成为了世界末日,一位在华尔街工作了近20年的基金经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这是我在华尔街上近20年来见到的最恐慌的时刻。”就在所有美国民众都怀有莫大的恐1俱时,10月17日,冷静的巴菲特在《纽约时报》专栏上发表文章称,他正在买进美国股票。他在文章中写道: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世界其他地方,金融市场都陷入了混乱。金融危机已经渗透到总体经济中,现在这种渗透变为井喷式爆发。近期,失业率还将上升,商业活动将停滞不前,头条新闻继续是令人害怕的消息。因此,我开始购买美国股票。我动用的是自己的私人账户,之前该账户除了美国政府的债券外没有任何资产。(之所以没有动用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资产,是因为该公司的资产将全部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如果美国证券的价格继续保持吸引力,那么我的非伯克希尔净资产不久将全部是美国证券。
为什么?因为我奉行一条简单的信条:即他人贪婪时我恐惧,他人恐俱时我贪婪。当然,在多数情况下恐惧会芝延,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投资者也无法杭拒这种恐惧感。不过有点是肯定的,投资者应对竞争地位弱的、但杠杆过度的实体或企业保持警惕。但时于美国很多竞争力强的会司,没有必要担心他们的长期前景。这些公司的利润也会时好时坏,但多数大公司在5年、10年、20年后都将创下断的利润记录。我要澄清一点:我无法预计股市的短期变动,对于股票1个月或1年内的涨跌情况我不敢妄言。然而有个情况很可能会出现,在市场恢复信心或经济复苏前,股市会上涨而且可能是大涨。因此,如果你等到知更鸟叫时,反弹时抓已经错过了。
巴菲特发表文章后,全球的金融人士面而相觑,都不敢响应,他们对于美股的暴跌心有余悸。巴菲特这样写的,也是这样做的,2008年金融危机的后期,他大手笔进行了投资与布局,援手投行高盛,增持富国银行,布局BNSF铁路。每笔都是大投资,并且下手快、力度猛。布局BNSF铁路在最后一节详述,下面说说他是如何在金融危机中不慌不乱,解救前二者的。2008年9月,就在美股道·琼斯指数一年以来跌去超过20%,贝尔斯登、雷曼等老字号投行纷纷崩溃的时候,美国政府被迫出资数千亿美元拯救金融市场的形势下,投行老大高盛集团的内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为了防范资金断裂的风险,高盛的老总不得不向巴菲特伸出了求援之手,要求借款50亿美元。
说起来,高盛与巴菲特是老朋友了,有40多年的老交情。巴菲特在10岁的时候就和父亲到访过高盛,感觉到了超级投行在世界资本市场翻云覆雨的魅力。高盛现任董事长兼CEO布兰克费恩2003年出任公司总裁后,巴菲特是他首先拜访的人之一。对于高盛,巴菲特也是很看好的,他说:“高盛是一家非凡的机构。它具有无可匹敌的全球布局,公认的、精明的管理团队,人才以及金融资本,来续写其业绩出色的历史。”接到高盛的橄榄枝,巴菲特没有拒绝,双方认真地谈了条件,鉴于金融形势的严峻,高盛心里发虚,给巴菲特开出了优厚的条件。条件如下:巴菲特出资50亿美元,购买高盛永久性优先股,年息10%;高盛有权在任何时间回购上述优先股,但须支付10%的溢价;巴菲特还获得了认股权证。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有权以115美元/股的价格再收购高盛50亿美元的普通股,行权期限为5年。此外,巴菲特在入股高盛时曾设定前提,高盛公司4名最高级别管理人员今后几年内不得抛售超过所持公司股票的10%。
对于高盛开出的条件,巴菲特同意了借款请求,当天下午就签了投资协议,开了支票。得知借款成功后,高盛发表声明称:“我们很高兴地看到,鉴于与我们的长期关系,世界上最受尊敬和最成功的投资者巴菲特决定对高盛进行如此重大的投资,这是对高盛的客户渠道与未来前景的强烈肯定。”签完支票的次日,CNBC专访了巴菲特,主持人贝蒂·奎科说:“我们都知道现在各式各样的人物、各式各样的生意都在登门请求与您合作。在此之前,你拒绝了所有的请求。为什么投资高盛就是在恰当的时间点上的恰当交易?”
沃伦·巴菲特满面春风地说:“我不能精确地告诉你时间是否正确。我不试图为投资择时,但努力为投资定价。我有一个交易准则,押注在智慧上,只要是正确的交易就押注。就高盛而言,华尔街没有公司能出其右。我们已经和高盛打了多年的交道,而且价格合适,条款合适,经营者也合适。于是,我决定签署支票。”
巴菲特入股购买高盛的优先股一事,是值得仔细分析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除了要年息,要溢价外,巴菲特认购优先股时还得到了普通股认购权。可以按115美元的价格,以50亿美元购买大约4348万股普通股。也就是说这些认购权是高盛给巴菲特“额外”搭的,而不是从市场上用现金购买的。当高盛普通股市值高于15美元,巴菲特若行使认购权,便可赚取差价;相反当其低于115美元,巴菲特可放弃权利,不存在赔钱问题。而那些带来认购权的优先股还在,不但本金无虞,而且利息保证。这样的好事,这样的投资策略,怎么能不挣钱呢?
在这场危机中,巴菲特敢把钱拿去买高盛的优先股,无疑是给美国金融界打了一剂强心针,《华尔街日报》评论道:“这是自次贷危机加剧以来,美国金融体系获得的最有力的信任票之一。”成功获得借款后,高盛集团趁热打铁,又通过公开发售普通股的方式筹集至少25亿美元的资金,至此,高盛集团将成功筹集到总额达75亿美元的资金,以此渡过了难关。然而,普通大众还是不相信高盛能以此渡过难关,迎来更美好的未来。巴菲特同意借款的消息公布后,高盛股价略有反弹,但是因形势不好,此后的两个月内,高盛股价一路下跌,最了晌跌到55美元,令巴菲特一时间损失惨重,同时,批评之声也不绝于耳。
中国古语道:“物极必反”,高盛最难的时候过去后,股价迎来报复性上涨,到2010年底,股价达到了167美元,巴菲特的投资加上股息与认购权证收入,利润达到了37亿美元。两年的回报达到了74%。事实证明,如今,股神就是股神。就在巴菲特投资高盛的同时,还投资了很多公司。一是以30亿美元入股通用电气,认购通用电气的优先股,股息每年10%。此外,巴菲特还有权在未来5年中的任何时候,以22.25美元价格购买30亿美元的通用电气普通股。入股通用电气后,巴菲特对媒体说:“通用电气公司是美国面向世界的标志性企业。数十年来,我一直是通用电气公司及其领导人的朋友和赞赏者。”值得一提的是,巴菲特入股的时候,通用电气的股价已经比原高点下滑了42%。二是增持富国银行。2009年春,金融危机余波未消,巴菲特旗下的富国银行跌到了7.80美元,不到半年最大跌幅超过82%。巴菲特却大笔增持,2009年一季度巴菲特增持富国银行1236万股,持股增加了4.3%。在2009年5月2日的股东大会上,巴菲特表示:“如果我只能将所有的资金投入一只股票,那就是富国银行。”说出了他对这只股票的热爱。
2009年夏天,美国的银行股大涨,5月底富国银行收于25.50美元,巴菲特又大赚了一笔。巴菲特之所以敢在股价暴跌82%时增持富国银行,主要是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公司1989年就开始大量买入富国银行股票,持有至今已经超过20年,他对富国银行的了解要比所有人都多,可以说是最了解富国银行的人。正因为非常了解,他才敢大跌之后去买。看完巴菲特在金融危机中的表现,还是以巴菲特在《纽约时报》的话来结尾:“也许你会认为,对一个投资者来说在一个出现如此多机会的世纪里还亏钱是不可能的。但有些投资者确实亏了。这些倒霉蛋总是在感觉不错时买入股票,但在市场令他们恐惧时卖出。”
为什么巴菲特是一个“幸运蛋”?他总是在感觉不好的时候买入股票,但在市场令大众贪婪时卖出。